三谷龙二对「木」与「器」抱有深厚的感情。木材在他的手中经过细细地打磨涂漆,变成了一件件承载匠心的木器。
△木器漏斗三谷龙二曾多次表达他对自然的喜爱,他喜欢走在满布碎石的河边、遍地落叶的树林中,捡拾形状美好的石子和树叶。他眼中的「木」是人与自然交流互动的媒介。三谷龙二的木器之所以自然生动,大概是因为他在制作它们的时候,充满这样的情感吧。
物品在三谷龙二的眼里,不再是冷冰冰的用具,而是饱含情感的容器。通过他的匠人之手,物品被一点一点赋予新的意义,经过漫长时间的打磨,物品中的记忆一点点积累,成为我们生活下去的能量。
interview三谷龙二
△三谷龙二,木艺师,日本「生活工艺」的领军人物
知日:制作木器,从开始到结束需要花费多久时间呢?
三谷:这要从购买原木说起了。把买回来的原木锯成需要的厚度,然后干燥一到两年,光是这项作业就需要3人共同完成。之后才能将木材取出加工。
△三谷龙二收藏的雕刻刀知日:你做的木器中有许多都很像平时使用的陶瓷器呢,你在制作木器的时候,是单纯地模仿陶瓷器的形状还是根据木器的材质来变化呢?
三谷:我开始制作木器的时候,在日本还没有人这样尝试过。当时说到木工,就是指做家具。使用无垢的原木制作的家具虽然十分稳重结实,但是价格昂贵,加上日本的房子大都十分狭小,并不适合大多数人使用。于是就想到能否用无垢的原木做出更贴近人们日常生活的物品,我就这么走上了制作木器的道路。
△木器肥皂盒当时,日本的木质餐具最多也就只有盆子和茶碟一类的东西,人们没有用它来盛放饭菜的习惯。但是,黄油盒、面包盘和盛放面食或者沙拉等食品的食器,和自然无垢的原木很搭。说到器物,有陶瓷的,有玻璃的,有很多种类,我并不是都想把它们做成木质的,木器有木器最适合的形式,只是最后实际呈现出来的木器和生活上经常见到的陶瓷器的功能一样而已。
△木器黑漆茶碗知日:木器和陶瓷器在使用上有什么区别吗?木器对你来说,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三谷:即使是日本的餐具,主流也是陶瓷器,接下来就是漆器了吧。但是,大个的陶瓷器十分沉重,光是拿来拿去就很累人了。如果是木器的话,即使个儿大也会轻很多。再者,早餐、野餐这类活动,和木质餐具可是非常搭。
过去日本的家宅据说都是由木头、纸建造的,但是现在的建筑材料都是胶合板、乙烯树脂之类的人造材料,于是木材的用途也就变了许多。
长期生活在与自然绝缘的喧闹的人造世界,人们都会向往野生自然的感觉吧,我想这就是为什么自然的原料以及生活工艺之类的东西对我们来说是必要的,我认为这就是木器的特别之处吧。
△三谷龙二在松本市建立的画廊「10cm」
知日:制作木器的时候,你会想象使用者的样子吗?
三谷:生活工艺的最大特征,就是匠人可以在造物者和使用者的角色间来回转换。也就是说,可以根据自己的生活经验来制作物品,此时,使用者和造物者就是一个人了,希望家里有一个什么东西,把这里像这样一样安置,我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来制作物品的。
△木器面包盘知日:你会时不时地写一些散文,写作对你的创作有什么影响呢?
三谷:我在日本的《住》(住む。)杂志上连载了15年的散文和绘画。写东西,因为手和头脑有比较大的区别,直接和工艺的关联不是很大呢。认清自己现在的位置,让自己保持初心,不动摇地创作,我想这是写作对于我的作用吧。
对我影响最深的文章是伊丹十三的《女人们啊》,那是我17岁的时候,第一次在那篇文章里学习到了奶油的制作方法,这篇文章也让我明白了有些东西正是因为每天都使用,才应该选择最好的。
△木器黑漆茶壶托知日:你的著作《木之匙》在中国受到了好评,为什么会选择勺子这个题材呢?
三谷:我的一位友人的孩子,身体比较弱,经常没有食欲。友人买了我的木勺子给他的孩子,于是孩子就开始吃饭,食欲多少有了一些,最后那个孩子渐渐地好起来了。木之匙,或者说物品,大概就是这样给我们生活的能量的。
现在想起来,人只要想到有人需要自己,或者说知道有人一直在等着自己,就会有活下去的力量。木之匙虽然是渺小的存在,但在人们每天早晨吃酸奶的时候,是被需要的存在。这是令我最开心的地方。
△木器早餐盒知日:说到「匠心」的日本传统职人精神,如今在中国很受瞩目,你对日本的传统工艺和匠人是怎么想的呢?
三谷:如今日本的传统工艺人,特别是在原料产地的匠人们,大多都是70岁以上,形势十分危急。因为支持传统工艺的周边领域的消失和原材料收集的困难,传统工艺也面临着重大危机。
另一方面,也有希望之光,年轻人中也有想要复兴传统工艺的人。即使是人工智能进步的今天,为了活得生动,用自己的双手制作东西是十分重要的。日本年轻的陶艺家、木艺家还在不断增加。好的地方,担心的地方,两者都有吧。